改一個好听的名字

【逍芙】忆父亲——不悔回忆录

父亲节特供~以不悔视角写的父母爱情~希望大家喜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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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夜晚,我和爹爹并肩而坐,坐在蝴蝶谷的院子里看星星。


爹爹看着天边繁星,我看着爹爹,繁星落在他的眼里,熠熠生辉。他眼中流露着许久未见的神采,还有深深的思念。我猜,他是在看着天上的娘亲。


他的两鬓早已斑白,背也微微佝偻起来。风一吹,他就会按住胸口,咳嗽个不停。我劝他回屋,可他执拗得很。他说时日不多了,他想再看一眼,就一眼。我啐了一口,叫爹爹不要乱说话。他捏了捏我的脸,像小时候一样。他说,你知道的。


我知道,我的确知道,战三渡时心穴处正中三鞭的伤,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。我给爹爹拿来披风,宽大的黑色披风一裹,显得他更清瘦了。爹爹笑言,他真是老了,不过是秋天,就已经畏寒到如此地步了。


秋风萧索,毫不费劲地吹落树上的叶子,又卷起满地枯枝。我看着这秋景,心中酸涩得很。


大江东去,浪淘尽,千古风流人物。不知为何,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句话。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教我念这首词时,是那般意气风发、气宇轩昂,就像词中说的那周郎一般。他说,无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,都难敌时间洪流,总会有老去死去的一天。我立刻上前抱住了他,那时的我才到他腰身处。我说,爹爹在不悔心中永远是大英雄,永远不会老。爹爹闻言,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。


可我懂的,英雄都会有迟暮的一天。我只是不希望爹爹迟暮罢了。


爹爹察觉到我的情绪,摸了摸我的头,安慰着说,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?我破涕为笑,爹爹总是把明教的这句经文挂在嘴边,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。爹爹还说,完成了使命后,他已再无任何牵挂,这身子是病是老,他也无甚所谓。


是啊,明教早在五年前就已联合六大派推翻元朝。惩恶扬善,惠世济民,爹爹做到了,他终于卸下重担,他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。只是这世事变幻无常,六大派,曾经那么仇视我们的名门正派,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,与我们一同联合抗元。以前的恩恩怨怨,仿佛一笔勾销。


可我不会忘,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前夕,是我第一次见爹爹那般愁眉不展的模样。明教四分五裂、爹爹跟五散人不和已久,我也没见过他这般忧愁。


许久没有碰过酒的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,见我来了,一向教导我不可临阵退缩,要勇往直前的他竟说要把我送走。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,抗拒着说我不要离开,我要和他并肩作战。但他说他打赢了就会去找我。那打输了呢?他就会去找娘亲了吧。无论哪一种,于他而言,或许都是快乐的。


光明顶上的境况,我至今仍历历在目。受伤的爹爹、被剑指着的无忌哥哥,还有六大派跟明教的“正邪”对抗……一切的一切都那么触目惊心,都那么像当年娘亲在蝴蝶谷的境况。


可笑的是,灭绝还是那个只会逼弟子杀她心爱的人的恶毒尼姑。看着周姑娘举起倚天剑,那颤抖的手,那刺进无忌哥哥胸膛的一剑,我终于知道娘亲当时是有多么痛苦煎熬。她宁愿违背师命,宁愿赔上自己的性命,也不肯答应去杀爹爹,这是何等的情深意重?


灭绝还是那个灭绝,我却不再是蝴蝶谷里那个弱小的我了。我不再是那个被人死死捂住嘴、连哭喊声都发不出来、只能白白看着娘亲被恶人打死的我了。我恨灭绝,我恨六大派自以为是、道貌岸然的模样,我更恨他们口中大义凛然却杀人不见血的门派之见。当初的我保护不了娘亲,让她就这样惨死在灭绝掌下,就这样葬身在他们的盲目固执的偏见里。可如今我长大了,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被他们伤害。


我挡在爹爹面前,我告诉所有人娘亲惨死的真相,我向全武林昭告我的名字,我向他们证明我是爹娘怀着爱意生下来的孩子,我绝不是他们口中的孽种,我绝不是!


那日的我很勇敢,娘亲帮我取的名字给了我最大的底气,所以我说得很大声,一滴眼泪都没掉。可爹爹听完我的话后,默默落泪了。那是我第一次见爹爹在众人面前哭,也是唯一一次。


我曾有过一个很懦弱的想法:如果我不存在,或许爹爹不会那么痛苦。我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他,娘亲对他的情意有多深。可又是这样一份深的情意,将娘亲推向深渊。爹爹该有多自责?可我要是不在,又该谁来告诉爹爹,娘亲从不后悔?或许看到我,爹爹既痛苦,又骄傲着吧。


在那之后,还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,我都记不太清了。只还记得我们不计前嫌,联合六大派一同抗元。成功后,无忌哥哥不干了,他要爹爹做教主。爹爹以养伤为由婉言谢绝,随后便带着我在蝴蝶谷这里隐居,一住就是五年。爹爹没说原因,但我知道。


因为娘在这里。


我希望这悠闲时光越久越好,但爹爹却说,在蝴蝶谷的这五年,已是上天怜悯。


我点点头。是上天体恤,为弥补我们一家三口从未在一起的遗憾,偷偷给了我们五年的时光。我很清楚,战三渡后爹爹心脉损伤极重,落下的病根更是棘手的很。这五年,当真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。


想到这里,我扭过头去看了看爹爹。他还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天空,看着漫天繁星,看着那一轮圆月。日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,爹爹也时常带着我在坐忘峰的夜空下数星星,跟我说着各种各样的武林传说。


有一天,我忍不住跟他说,娘之前也常抱着我看星星,还常跟我说起你。


他问我,娘都说了什么。我答:娘说你很温柔,待她很好,她还说我很像爹爹,笑起来都很傻。我说,娘笑起来也很傻,如果她在就好了。那样,星空下就会有三张傻乎乎的笑脸了。


爹爹笑了笑,可笑过之后,神情悲恸,眼眶通红。他沉默了许久,再开口,只说了三个字:


傻丫头。


其实,爹爹很少在我面前主动提起娘亲。他不说,我也不敢提。刚到坐忘峰的我太小,什么都不懂。我不懂爹爹为什么由得我跟娘亲漂泊在外也不来寻我们,为什么娘亲常跟我说起爹爹,可爹爹却从未向我问起她?


直到某一天,爹爹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没出来。我趴在门外,从门缝里偷偷看,只见爹爹独坐在书桌前,桌面放着一支芙蓉花簪。他看着那支簪子,手上紧握着铁焰令,泣不成声。


我想起了娘。她从前也是这样,每到夜晚睡不着的时候,就会在月光下看着铁焰令,偷偷落泪。


我后来才想起,那日,正是我当年初到坐忘峰的日子,也是爹爹得知娘亲死讯的日子。


或许小孩子的小脑袋瓜里只有一根筋,以为不提她就是不在乎,以为爱不说出口就是不爱。我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现,无论是爹爹的身上,还是在我们的生活里,满满的,其实都是娘的影子。爹爹不主动提她,是因为在他心里,娘一直在我们身边,从未离开过。


娘亲,是种在爹爹心里最深处的一朵花,永远盛放,永不凋败。她早已植根在他的骨血里,密不可分。


我又看了看这夜空。皓月当空,清辉普照。爹爹对我说,你发现了吗?这月光很亮。我早就发现了。那天是十五,圆月皎洁。白月光,比任何时候都要亮。


爹爹指着那月亮,说,求之不得,辗转反侧,应是唯一……晓芙,等我。


我很惊讶。立刻转头看向爹爹,只见他神色认真,恍如那月亮便是娘亲。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爹爹说起娘亲的名字。


求之不得……无论是月亮,还是娘亲,皆是求之,不得。我真恨这四个字啊,埋藏在其中的心酸与苦涩,如何与人言?


爹爹拍了拍我的肩,说如此美景,定要有好酒相伴,让我给他拿壶酒来。我不许,说你身体还病着呢,怎么可以喝酒?爹爹像个小孩子般耍起了脾气,我怕了他,还是回屋给他暖了壶酒。


拿着酒出来时,爹爹倚在藤椅上,已合上了眼睛。他嘴角带着笑意,柔和的月光如轻纱般笼住他。


我心中一震,连忙快步走过去。直到听见他轻缓的呼吸,才松了一口气。


我苦笑着,笑着自己的一惊一乍,却不禁有些后怕。


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。好酒暖上了,却没人喝,真可惜。


我又抬头看向那圆月,还是那般满满盈盈,从未变过。世事无常,果真只有那月亮才是永恒。我拿起酒杯,倒了一杯酒,洒在地上。


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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